2025-11-12 18:38:22商鞅的务实
商鞅(约公元前395年—公元前338年),本名字叫公孙鞅,今河南人。
看名字就知道公孙,以前不是姓,意思就是卫国公的孙子,根正苗红的“红”三代,妥妥的贵族。
但是为什么要出门寻找工作机会呢?因为公孙鞅属于“庶孽”“庶”的意思是“小老婆生的”,“孽”的本义是树木萌生的旁支,引申义同样是“小老婆生的”。这样的孩子容易被歧视,自幼就有强烈的务实意识。这继承爵位的肯定是大老婆生的长子,庶子很难有作为,在当时战乱四起,烽火狼烟的时代,各国都在招揽人才,有机会没平台,只能换个平台试试。
商鞅年轻时候好形名之学,就是喜欢探究事物概念与实质之间对应关系,其实研究的就是语言沟通上怎么做最有效率,连学问都是研究效率的。
公孙鞅职场首先选择了三晋当中的魏国,这很合理,因为魏国是战国初年的头号强国,但和吴起不同的是公孙鞅并没有直接投奔国君,而是在魏国总理公叔痤的家里做了一名家臣,职位叫中庶子。这不奇怪,毕竟吴起来魏国的时候已经很有职场资历了,这可不是公孙鞅能比的。
给贵族做家臣,应该是春秋战国时代很多庶出子弟的出路。他们来做这个行当确实比平民子弟更有先天优势,毕竟他们从小就生长在贵族家庭,对贵族的生活习惯非常熟悉,上岗基本不需要培训,今天报道明天就可以上班,因为以前的贵族基本都是亲戚,如果放现在就是打个电话的事,做起了魏国总理的秘书也就不奇怪。这说明卫鞅很靠谱,自己职场经验不足,先在总理身边历练历练,先把资历提升提升,至于后面说的总理极力推荐卫鞅为魏国总理的继承人,我觉得大概不靠谱,公叔曰:“君即不听用鞅,必杀之,无令出境。”一个大国总理在那个还有点儒家秩序传统里应该不会说这种话,有失大国风范,很可能是司马光就是讨厌这种天天喊变法的人,这种人在哪里都要人人得而诛之,说不定就是暗指王安石之流大孽不道。
贵族卫鞅肯定听说过西边的秦孝公这个阿叔有图强的野心,他爹秦献公在石门一口气干了三晋联军六万人,说明秦国有变法的意愿,也有变法的基础,还躲在秦川之地,退可守,进可攻,这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天时地利,自己去了秦国不就什么条件都具备了!
公孙鞅得到秦孝公的器重之后,准备开展变法大业,这让秦国人很不高兴。民意汹汹,该怎么办呢?公孙鞅对秦孝公讲了三句话。
第一句是:“民不可与虑始,而可与乐成。”意思是说,老百姓啥都不懂,凡是开创性的工作都没必要考虑他们的意见,等事情办成了,咱们有好处,他们也有好处,大家可以一起享受工作果实,他们自然就没有话可说了。
第二句是:“论至德者不和于俗,成大功者不谋于众。”这话的逻辑,和《老子》的那一套“大音希声”、“大象无形”的逻辑很像:当事情的规模大到一定程度之后,做法就要反着来。以德治国的话,当然要顺应民意,但如果以“大德”治国,那就不该考虑民意。同理,要想成功的话,应该集思广益,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,刚愎自用注定会失败,但如果要“成大功”,就不该和别人商量,就必须独断专行,一个诸葛亮胜过所有的臭皮匠。
这个逻辑确实在理,用今天的概念来说,公孙鞅看出了量变和质变的转换关系,当量变达到一定程度,发生了质变之后,质变前和质变后就不再是同一种东西了,也就不再适用同一种办法了。
第三句:“圣人苟可以强国,不法其故。”意思是说,君主以强国为目的,能达到强国这个目的的办法就是好办法,如果旧的政策不能强国,那应该就是必须舍旧用新的。
反对派的观点是:第一句是:“圣人不易民而教,知者不变法而治。”这是说圣明的统治者都会因势利导,既不会移风易俗,也不会革新变法。
第二组对仗是接着第一组说的:“因民而教,不劳而成功;缘法而治者,吏习而民安之。”意思是说,因势利导才能事半功倍,谁都不费力,不会把社会搞得鸡犬不宁。
简单总结一下:公孙鞅的论点是,只要自己和秦孝公达成一致,就够了,咱们要做的是划时代的、高瞻远瞩的大事业,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,那又何必去征求什么意见呢?
反对派的观点:因势利导才是人间正道,社会是一个如此庞大的东西,运行了这么久,惯性很强大,如果非要逆着社会的惯性硬来,注定没有好果子吃。
问题是目前情况是各国已经把儒家道德秩序抛诸脑后,战端已开,只是没说破而已,谁在这个时候把道德的压力降得越低谁整合资源的效率越高,谁的效率越高谁积累的力量越大,以前的纷扰和打仗都是贵族之间的比划,其实就是比正步水平谁踢得好,要的是正义感和自豪感,所以叫“士气”,这个“士气”可不是今天是士气,那是贵族精神。打到后来贵族也打得差不多了,气质也打没了,平民也参与了。
当战争环境和逻辑变了的时候,你的行为必须跟着变,谁慢谁吃亏,谁的文明程度越低也就是谁受到以前观念影响最小变化就越快,比如秦国,这倒不会很难,因为秦人天生就是猎手,农耕才是反人性的事情。放下锄头,拿起武器,集体狩猎,天性因此得到释放。那么,砍人头拿提成,相当于打游戏还能赚钱。
商鞅确实务实。